关于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的一封信

普罗米修斯，Massimo de Vico Fallani绘制的插画

Solomeo，2023年8月3日

如同在人类历史中出现并促进人类进步的许多发明一样，我将人工智能当成是伴随人类发展的新仆人，它可以激发并更新人类的非凡智慧与创造力；我将这种全新的现实想象成一种驱动力，它能够重新点燃人类心灵之火。但丁曾经说过：“小火苗亦可成为烈焰。”，他谦逊地希望后人能够追随人类永恒价值的感召。

最近，人们已经采取了一项重要的道德举措，为共同设计人工智能征集建议。我怀着好奇、惶恐、充满希望的心情来看待这种意愿，因为这个举措表明，大家都感受到了那种类似于古希腊人希望为他们的社会和政治生活制定规则的必要性。

人类的价值和财富从持久中获得力量和质量，就此而言，我想到了黑格尔，他曾经说过，数量决定质量；我深信，天才就是这些价值之一，我希望，每个人都以开放的心态不断致力于成为真正的天才；我愿意相信整个世界、每一个人、每一个实体都生活在真实中。我们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不就是真正的天才吗？当达芬奇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时候，也许是一幅画、一座雕塑，或许他发出了感叹：“我要试着想象建造一种飞行物！”这难道不是天才的一种化身吗？天才恰恰就是以人为本，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进行创造发明，跳脱出思维的逻辑过程，在刹那间变得疯狂。

这种非凡的创造力既是伽利略和牛顿的创造力，也是达尔文和爱因斯坦在奠定当代世界基础时所发挥的创造力。如今，这正是人工智能能够证明其有效性的沃土。事实上，我们期待当代天才能够回归人类纯粹的创造力，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的是复兴，而不是一条崭新的道路。我坚信每一个新的价值观都从之前的价值观中萌芽，古老的遗产以及那些保存着先辈智慧的圣堂也变得更加神圣：我想到了书籍，想到了图书馆这座寂静的殿堂。在过去几个世纪中，亚历山大图书馆让希腊文化得以传播到全世界，如今，每一座小图书馆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它们都是世界的一面镜子。

我坚信文字的价值，它是由纸张和墨水的香气、灰尘和古木构成的一种古老实体，可以为人工智能提供实用的建议，因为其中蕴含着基本价值，让我们能够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与古人对话。正如马基雅维利眼中的图书馆：

“在那里，我可以毫不羞愧地与古人交谈，询问他们行事的原因，他们展现出人文风范并为我作答；在他们的陪伴下，四个小时的时间丝毫不会让我感到厌烦，我忘记了所有烦恼，不惧怕贫困，不会为死亡而感到惊恐，因为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这就是书籍永恒伟大之处，体现出伟大思想家的真正智慧，他们承载着所有时代人民的命运。书籍存在的理由在于真实，而可信度则来源于真实，这是人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要素。如果没有真实和可信度，我们会成为怎样的人？正如康德所言，我也在探寻我们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是否仍将成为我们的指引。

普罗米修斯创造了第一个人，雅典娜在这个人的头上放了一只蝴蝶[古希腊语中的 Psyche]，公元2世纪的罗马浮雕，普拉多国家博物馆 © 图片：MNP / Scala档案馆，佛罗伦萨

我期望当代科技领域的达芬奇们，可以将人文主义价值视为他们的创意源泉，因为只有这样，由此诞生的结果才会充满人文关怀，人工智能也将帮助人类实现最高水平的福祉。

在埃斯库罗斯一部发人深省的作品中，他讲述了普罗米修斯的神话故事：这位英雄代表了人类的认知精神，他给世界带来了火，意图将人类从黑暗的困境中解放出来。普罗米修斯说道：

“我教给他们星穹中的极光和日落；[…]为了他们的福祉，我创造了计算的概念，开启了智慧，并创造了记录符号的系统，这是世界的记忆。”

然而，在埃斯库罗的作品中，我们也读到，火的使用让人类远离了那种宁静简朴的原始存在，继而面临各种困难。因此，朱庇特判处普罗米修斯永远受苦，而普罗米修斯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技术远远不及需求强大。”

我将古希腊人视为创造永恒价值的杰出天才。

对于人类和其他具有感知能力的生物来说，真实感的第一来源是我们运用感官所感知的世界。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言，与动物王国的其他成员不同，人类拥有令人惊叹的想象力。我们是唯一能够从思想、渴望和梦想出发，努力改变现实的生物：我们的思维可以远远超越五种感官能够观察和理解的范围。

关于真实和真理的概念也在我们的社会中不断演变：对于史前人类来说，部落里的智者讲述的故事是真实的；对于许多其他人来说，真实存在于神圣的经文中。就文学、视觉艺术、印刷书籍以及19世纪末期的摄影而言，情况基本如此；因此，我们可以想象，人类将寻求新的基础来稳固自己的思想以及自己的社会关系。

与此同时，人类的直接经验将变得非常重要，并成为构建真相基础的方式，这也是我们人类和社会所必需的要素。

纵观历史，人类一直想象能够创造出机器和自动装置，让自己从不断重复的高强度工作中解脱出来。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这部著作中已经提到了这一愿望，他描述了能够通过语言命令或“智能预测”来执行任务的劳动工具，在人类的未来，这些工具能够消除奴隶制。人工智能也许将成为一种手段，当代人将以此来探索模仿大自然的永恒神话。然而，如果我们想要从中复制大自然及其奥秘，我们必须谨记，人类智慧是在数百万年的演化中形成的，很难想象人工智能在更短的时间内能够实现这样的复制。因此，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人类的使用方式，更是因为这让人想起普罗米修斯将火作为礼物带给人类之前，人类在面对闪电时，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就此而言，如果人工智能不足以引起恐惧，它应该被视为一种对世界有用的工具，因为它能够将人类从当今的物质生活中解放出来，让人们在现代社会中重新获得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维度、时间和空间，就像人类自古以来所做的那样，至少在上个世纪之前，我们都是如此。

因此，我很难想象一个机器人或人工系统能够感受到真正的情感或深刻而真实的感受；机器人能够仰望天空，或者体会到情感，并从自己的眼中流出真实的泪水吗？